今天是“六·一”国际儿童节,我想起一位先生。将近一百年前,留美硕士陈鹤琴先生(-)创办了中国第一所现代意义上的本土幼儿园:南京鼓楼幼稚园,这所幼儿园和伴随它产生的儿童教育思想,迄今仍是中国幼儿教育的典范。晚年时,陈鹤琴曾这样回忆:究竟我的志向是什么?我的志向是为个人的生活吗?决不!是为一家人的生活吗?也决不!我的志向是要为人类服务,为国家尽瘁……我是喜欢儿童的,儿童也是喜欢我的,我还是要学教育,回去教育他们好。一百年后的今天,面对这个没有任何现代教育根基的学生,这个曾在选择学医还是学教育之间犹豫的青年,这个用勤学苦读毕业于世界最优秀高等学府的教育硕士,这个一生经历了战乱、动乱期间虽遭受了打击、迫害甚至生命威胁,但因为坚信“教育救国”而为中国幼稚教育工作终身的教育家,这个中国儿童心理研究的开创人和奠基人,这个写下了第一部中国儿童心理学研究著作学者,这个创办了中国第一家本土教育家创办的幼稚园的实践者,这个首创中国“活教育理论”的理论家,我们该有多羞愧?看看一百年前他怎么办幼儿园

今天的我们该有多羞愧?

本文部分文字,来自《“幼教之父”陈鹤琴》(《校长》,撰稿张蓓)及《“为了理想中的教育》(《金陵晚报》,记者谢如璧)

01

年,一位27岁的年轻人从美国启程,辗转上海、苏州。一路上,他看到的是一片贫困景象。穷人们找不到生计,苦不堪言,“仅靠一个草棚过着非人的生活,路上要饭的也到处都是”。而他此行的终点,是国立南京高等师范学校。

这位年轻人就是刚取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硕士学位的陈鹤琴。他接受时任南高师校长郭秉文邀请担任该校的教授。

年改造为国立东南大学的南高师,是与北大齐名的著名高等学府,是近代教育最早的策源地和中心之一。在郭秉文的招揽下,蒋梦麟、陶行知等一批留美学者相继到来,他们深受美国进步教育思想和杜威实用主义教育学说的影响,在校内大力推动新教育运动,举世瞩目。这使年轻气盛的陈鹤琴更感踌躇满志,开始实践他心中“为人类服务,为国家尽瘁”的远大志向。

在东南大学,陈鹤琴教授儿童教育和儿童心理学课程,讲课深入浅出、生动有趣,很受学生欢迎。作为知名教授,陈鹤琴一方面努力认真地实践新教育各种主张,积极推进教育改革;另一方面也非常注重自身的示范和表率作用。他对学生亲切和蔼、平易近人、循循善诱,非常注重小事与细节。

有一次,他带学生到上海做学校调查,他与一个学生站在人行道上谈话,看见那个学生的裤扣没有系上,就走上前去帮他扣好,然后微笑地说:“这是一种对人的礼貌啊!”这个学生脸红了,从此将这件小事牢记心间,以后一遇到陈鹤琴,就马上将自己的穿戴审视一遍,终身养成良好的习惯。

青年陈鹤琴

02

年12月26日凌晨,随着一声哇哇大哭,29岁的年轻教授陈鹤琴初为人父。儿子的降世不仅带给他“初为人父”的喜悦,也为他观察研究儿童行为、心理提供了最佳途径,使他的儿童教育研究探向更深处。

他给儿子起了个响亮的名字——“一鸣”。家是他的实验室,妻子和母亲是他的两位最得力助手,儿子则是他的工作“对象”,而他的“成果”就是儿子出生之后的真实记录:

年12月26日凌晨2点09分生的;生后2秒钟就大哭,一直哭到2点19分,共连续哭了10分钟,以后就是间断的哭了; 生后45分钟就打呵欠;生后2点44分,又打呵欠,以后再打呵欠6次……

经过长达天的观察实验,他用文字和照片留下十余本详细记录。根据这些一手资料他写出了中国最早的一批本土化儿童心理与儿童教育研究著作,特别中国儿童心理学的奠基性著作《儿童心理之研究》,不但在年之前一直是权威著作,就是在近一个世纪后的今天,陈鹤琴运用的儿童早期发展的追踪研究仍然被视为典范。

在陈鹤琴看来,儿童不是“小人”,儿童的心理与成人的心理不同,儿童时期不仅作为成人之预备,亦具他的本身的价值,我们应当尊敬儿童的人格,爱护他的烂漫天真。

陈鹤琴主张“活教育”教学原则,首先就是“凡是儿童自己能想的,让他自己去想”;“凡是儿童自己能做的,让他自己去做”。他们将儿童作为学习与创造的主体,而不是被动吸收知识的“填鸭”或“暖水瓶”。我们教育儿童,亦当利用他的好奇心。好奇心为知识的门径,我们当利导之。我们有些父母常常摧残这点好奇心,禁止儿童“多嘴”、“饶舌”,这实在令人痛恨之极。

种种观点,迄今仍振聋发聩。

陈鹤琴发明的摇船

03

为了孩子的成长教育,年,陈鹤琴开始为3岁的儿子选择幼儿园,可是当年的南京基本都是完全西化的教会幼儿园,没有中国特色的幼儿园,这使他萌生了创办一所中国式幼儿园的想法。

想到就做到,陈鹤琴真的办起了幼稚园,自己亲任园长,聘请了2位教师,招收了12名儿童,10个孩子是东南大学的教师子女,包括他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有两个日本孩子。幼稚园的场地却很有趣,就在鼓楼头条巷自家住宅不足30平方米的客厅里。

他办幼儿园不为盈利,只是为了“理想中的教育”,幼儿园名气越来越大,狭小的客厅实在容纳不下。于是,陈鹤琴和7个有共同意愿的好友成立了董事会,募集资金以购买土地,年在住宅隔壁造了房子,开始对外招生,正式成为南京鼓楼幼稚园,同年被定为“东南大学教育科实验幼稚园”——这是中国本土教育家建立的第一所现代幼儿园。

在《一年来南京鼓楼幼稚园试验概况》中我们可以领略当时幼儿园的情形:

在鼓楼公园西边新村中,有几亩空地,满布着绿草短树,一所矮矮的平房,放着几多运动器械,玩具恩物等。早晨九时起草地上就看到儿童的跳跃,听到咿呀的歌声,还有二三位富有儿童性的成人,跟着一群一群的儿童跑;有时候带着几个儿童到附近田野、公园、市街上去;有时钟声一响,大家都到屋子里去做室内活动。这样要到下午五时以后,方才静悄悄地,只听到办公室里几个人开会谈话的声音……

陈鹤琴亲自布置园地,种植花卉,添置如秋千、摇船、摇马、大小积木、沙盘等运动器具,又订制课桌椅。园地布置成草坪,四周种上冬青,俨然是个小公园。这样一来,鼓楼幼稚园竟成为周围市民的一个游览之处。鼓楼的西面许多低矮的小山坡更是成了鼓楼幼稚园儿童欢乐的课堂。

幼稚园每周至少组织儿童们三次到野外活动,在大自然中上课。白天,陈鹤琴和鼓楼幼稚园的教师与儿童们在一起游戏、上课,同时进行实验;清晨和傍晚用来整理试验成绩和搜集资料,有时工作持续到半夜。

陈鹤琴的学生和重要助手张宗麟曾深情回忆:

每晚工作完了,我们也常在星月皎洁、树影扶疏的草地上散步。一面欣赏夜的静和美,一面还喁喁谈着各种工作;有时还辩论某项试验工作的准确性、某种玩具的改革、某个孩子的行动与进步等等。倘若在冬夜,我们更有趣了。吃罢晚饭,常常邀几位爱好儿童教育的朋友围炉长谈。冰雪满途,但是在一个内心充满工作激情的人心里,对此反而生出无穷的快慰。

南京鼓楼幼稚园的开办基本实现了陈鹤琴创建一所新型的、中国式的幼稚园作为新教育思想和主张的实验园地的愿望和理想,它是中国本土教育家创办的第一所幼稚园,是中国最早的幼稚教育试验中心。不仅如此,鼓楼幼儿园还实现了陈鹤琴“建筑中国化的幼稚园园舍,改造西洋的玩具使之中国化,创造中国幼稚园的全部活动”的教育初衷。

在南京鼓楼幼稚园实验成功后,陈鹤琴继而在南京市幼稚园及燕子矶、晓庄等乡村幼稚园实验,以后又在上海实验。这些教育成就,让陈鹤琴被公认为是中国幼稚教育的奠基人。

晚年陈鹤琴与孩子们

04

在鼓楼幼稚园的开办过程中,陈鹤琴的幼儿教育思想理论也逐渐总结出来,在他看来:

幼稚教育是一切教育的基础,因为它的对象早于学龄儿童。它的功用,正如培植苗木,实在关系于儿童终身的事业与幸福,推而广之,关系于国家社会。

与许多西方现代儿童教育家强调“儿童本位”与“自由教育”主张不同,陈鹤琴并不认为,儿童自由与个性发展可以独往独来、放任或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发展。他指出,像鲁滨逊孤居荒岛并不能使个性得到充分发展。他相信,凡是儿童都可以教育成为有成就的人。

幼儿园为儿童提供很好的环境,使儿童的个性得以充分发挥;同时提高儿童智力与德性。因为“儿童在家里所接触的人不多,有许多家庭因为过分宠爱,孩子到了七八岁时还是唯我独尊,毫不知做人的道德。要培养德性,非把儿童放在人群中不可。幼稚园虽然不是大的人群,但是,对于四五岁的儿童来说,确是一个适宜的人群,可以在这个人群中养成许多人类社会的德性。”

陈鹤琴指出:儿童的性情与情感是从儿童时期陶冶、培养的。在幼稚园,音乐、图画、文学和儿童的实际生是培养儿童情感、道德主要途径。陈鹤琴特别提出在幼稚园开设公民训练课程的重要性,“就是培养将来做公民的基础,因此可以养成种种合作的精神,爱护团体、爱护国家的精神。同时又可以培养公民应有的知识与技能,砌成一个稳固的公民基础。”

在陈鹤琴看来,教育的根本目的在于通过培养具有现代意识与素质的“人”,推动国家与社会进步。儿童不仅要从小教起,还要注意从小教好。幼儿园应为儿童提供审美的环境和科学的环境。

陈鹤琴将幼稚园的作用概括为以下十三个方面:

(1)丰富儿童的经验;(2)有用的动作;(3)完美的环境;(4)检查体格及智力;(5)与家庭合作;(6)游戏化的教学法;(7)暗示性的教学法;(8)精密的辅导;(9)充分的预备;(10)美术思想;(11)医药知识;(12)和蔼可亲;(13)公允的态度。

晚年时,陈鹤琴回忆道:

究竟我的志向是什么?我的志向是为个人的生活吗?决不!是为一家人的生活吗?也决不!我的志向是要为人类服务,为国家尽瘁……我是喜欢儿童的,儿童也是喜欢我的,我还是要学教育,回去教育他们好。

一百年后的今天,面对这个没有任何现代教育根基的学生,这个曾在选择学医还是学教育之间犹豫的青年,这个用勤学苦读毕业于世界最优秀高等学府的教育硕士,这个一生经历了战乱、动乱期间虽遭受了打击、迫害甚至生命威胁,但因为坚信“教育救国”而为中国幼稚教育工作终身的教育家,这个中国儿童心理研究的开创人和奠基人,这个写下了第一部中国儿童心理学研究著作学者,这个创办了中国第一家本土教育家创办的幼稚园的实践者,这个首创中国“活教育理论”的理论家,我们该有多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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