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过去十八年。上海陆家嘴商圈,城市地标,世界五百强公司争相进驻,是世界的新希望。苏燕南二十八岁了,她身材窈窕,长相甜美,笑起来就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但正如某位名人说的:有些人的笑容背后是咬紧牙关的灵魂。她来到上海十年了,在全市最著名的米其林一星餐厅《丽晶苑》担任首席厨师。但是这美丽的上海,是不属于她的。十八岁,她从孤儿院出来,到处找工作。她又瘦又穿得土,没有文凭,不会说上海话,什么都不懂。孤儿院好不容易给她介绍了在这家著名餐厅的厨房后厨做帮工,餐厅的温玉明老板宅心仁厚,愿意收留这个可怜的孩子,燕南非常珍惜这个工作的机会,她从来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在角落里默默地做事。厨师长叶师傅四十多岁,肥胖的身材,一对老鼠眼,看到温老板就笑嘻嘻地点头哈腰,温老板不在,就数他脾气最火爆,总是嫌她动作慢,嫌她笨,一不高兴就爆粗口骂她。“你能不能快点?累什么累?你是千金小姐吗?你有享福的命吗?赶紧给我把这些蔬菜都搬上来,弄干净!““这切菜都不会切?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吗?光会吃白饭呀!”“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这些碗洗完?照你这种速度,等下就没有碗用啦!”燕南想到了她的继母,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她咬着牙忍着。炉头,砧板,上什,打荷,水台,点心。燕南都要从头学起。砧板,她要熟悉各种原材料的产地和品质,负责对食材切片,切丝和改花刀。上什,她要学习煲炖汤水,负责鲍参翅肚等干货涨发。打荷,原指“河”,有流水的意思,就是掌握流水速度,以协助厨师顺利,快速,精美地将一道菜完成。她每天要负责将砧板切好的原材料腌好调味,上粉上浆,厨师把菜做好后,她要学习负责做造型。水台,她要负责鱼类,海鲜等的屠杀和清洗工作。她什么都得干,什么都得学,双腿变得麻木,双手伤痕累累,她毫无怨言。那天元宵节,餐厅生意特别好。到了晚上十二点,最后一桌客人才终于尽兴离去,同事们陆陆续续地坐车或坐地铁回家了,燕南忍着痛最后一个人在清理食材,打扫拖地。走出餐厅,是空荡荡的大街,燕南孤零零地坐在街边的椅子上,浑身已经累到散架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切。她为了省钱,都是走路上下班,不过今天她真的是走不动了。因为白天有服务员生病了,店里缺人,餐厅老板温玉明临时叫上燕南,让她换上制服,厨房里外,忙的不可开交。从上午十点到现在,连坐下来吃口饭的功夫都没有。店里的服务生们也都是见风使舵,有机会就欺负燕南,特别是叶师傅的心腹小金,细眉细眼,长相十分清秀,可是心眼坏的很,整天看燕南不顺眼,当燕南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御品官燕走进大厅时,她故意把一把油腻的调羹扔在过道上,燕南踩上后一个重心不稳,“哐当”一声连人带着盆子摔倒在地,滚烫的汤水撒在燕南的胳膊上,也溅在旁边客人的衣服上。“你走路小心点呀!我这件衣服是在意大利买的,你知道要多少钱吗?你一年的工资都不够赔!”这位女士年轻漂亮,盘着发髻,穿着闪闪发光的礼服,肩膀上面很明显一大块污渍。客人们纷纷转过头来,投来厌恶的眼神,因为燕南打扰了他们宁静的用餐氛围。温老板马上赶来,“对不起!对不起!今晚为您免单,为您报销衣服的干洗费用。”女客人这才狠狠地瞪了一眼燕南,向洗手间走去。温老板又招呼大家将燕南掺扶起来,赶快清洗,涂上药膏,叶师傅和小金在旁边偷笑。燕南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留下来。 她每天看到客人们打扮入时,优雅高贵,大把花钱,大家同样生活在上海,却好像是永远无法交叉的两个世界。她的人生孤独而悲惨,而这些人却在一边享受着豪华,却一边随口抱怨。他的父亲以前拿着微薄的收入,每天吃着简单的饭菜,年纪轻轻就脸上刻满皱纹。这些人吃饱喝足,肥头大耳,还要欺负人。这种愤怒,在她的心里熊熊燃烧,她不恨小金,只是恨自己。小金也是和她一样的可怜人,她只是把生活中的痛苦转而发泄在比她更弱的人身上。她想要在暴雨中奔跑,在峡谷中大喊,她想要释放胸中的这团让她寝食难安的火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夜更深了,她想在街边的椅子上熬过一夜,寒风吹过,真的好冷,这时两个路过的男子看到她,不怀好意地接近她,“嘻嘻,小姑娘,一起玩玩?“燕南感到害怕极了,马上起身撒腿就跑,过了一会,她看到后面没有人跟过来,才放心地放慢脚步,突然感觉浑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她上气不接下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黑夜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魔鬼,一口口将她吞噬,极度的恐惧让无数纷乱的思绪在脑中盘旋,挥之不去,像被勒紧领口一样让她感觉透不过气来,仿佛沉入海底般的窒息,又仿佛是庞然大物想要从身体里跳出来,无尽的痛苦。那个晚上,燕南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家的,打开房门,她连脸都来不及洗,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燕南醒来,头剧烈疼痛,她摸了一下额头,滚烫无比,她想起床梳洗去上班,可是浑身无力,她根本爬不起来,手臂依然在隐隐作痛。她挣扎地爬起来,找到电话,打电话给叶师傅请假,电话很久才有人接。“喂,叶师傅吗?我是燕南。““什么事?大清早的!“叶师傅没好气地问道。“我发烧了,今天请假。“燕南无力地说道。“什么?刚上几天班你就学会偷懒啦?!今天我们缺人手,你呀,真是麻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燕南放下手机,想起床去买药,可是她根本毫无力气,她强迫自己喝下大量的水,又回到了床上。不知过了多久,燕南被电话声吵醒。“喂?”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虚脱了。“苏燕南,你的房租怎么还没有转给我?都过期三天了。”原来是房东陈惠。“我,我生病了。”“哎呀,你可别跟我玩花样,你快点把房租转给我,否则就得给我走人!”房东挂了电话。燕南发现她浑身一阵阵发冷,头依然疼得厉害,在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她崩溃了,再一次泪流满面。“妈妈!爸爸!我好想你们呀!“哭累了,她慢慢地爬起来,穿上外套,出门买药。“燕南,你没事吧?”隔壁住着一位很好的夏奶奶。她在23岁时由于事故,脸和手臂都被烧伤了,工作丢了,未婚夫也离她而去。一度她很想自杀,但是她坚强地活了下来,还自学了大专课程,重新开始了工作。“奶奶,我有点发烧,还好。”夏奶奶看着虚弱的燕南,心疼地把她扶进屋里,出门为她买药。“孩子,吃药,好好休息,不要去想那些负面的事,即使那些负面的思想会经常自动出现在你的脑子里,你也要把它们赶走,专注在你的事业上,你年轻漂亮,将来一定会很幸福。”夏奶奶的脸上那被烧伤的痕迹,虽然随着岁月的消逝,已经变得柔和,可是乍一看还真有点吓人。但是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暖,那么平静,让燕南感到心头舒展开来。燕南知道自己要很努力很努力地生活。她要活着,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死去的家人。她没有钱和时间去报考学校,她在生活这所社会大学中孜孜不倦地学习。她每天仔细听别人讲话,并且不停地模仿,不管叶师傅在哪里骂什么,她从来不说话,只是拼命地干活。她学化妆,学穿衣,学做菜,学怎么跟客人交流,再苦再累她也不吭一声,早来晚走,渐渐地对餐厅的各项工作了如指掌。帮厨六年,她终于取得了当厨师的机会。厨房里50度的高温,如果说在冬天还算暖和,在夏天的炉子前面简直就是炼狱,整天汗流浃背,拿着大铁锅,一天站下来,双腿简直没有知觉了,连男生都觉得辛苦,可是燕南还是一声不吭,她知道她没有抱怨的资格,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就是全部。每逢节假日,就是餐厅最忙的时候,燕南从来不请假,她没有家人,用不着回家,她也没有朋友,她的世界里只有工作,工作,还是工作。下班回家,除了洗衣收拾屋子,就是学习和研究新的菜谱,除了偶尔帮夏奶奶干干活。上帝终于眷顾到她了!米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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