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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脱作者

曹廓“我走在没有你的夜里……”深夜,我被手机彩铃惊醒。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你是曹廓老师吗?”“是”“吴金豆得肺癌了……”“你是……”“嘟”对方挂了电话。我的意识由对陌生女人电话的好奇,极快地转到了吴金豆的肺癌上。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两个青面獠牙的恶魔正拖着我的初中好友吴金豆一步步向阎罗殿走去。吴金豆,我村后街人。他父亲瘸,-岁丧母,童年是在姥姥家黄村度过的。初中时回到了俺村曹庄,与我同班。那时我常找他玩,他与瘸爸住两间土坯屋里。他从小就很帅气。长大后我在电视上听周杰伦唱歌,感觉吴金豆浓浓的眉毛,忧郁的眼神,绷直的嘴唇,有明星的可人。可他的命运并不可人。初中毕业学木工,手艺不错。做柜子打沙发事事都会,我的书橱是他做的;砌砖墙叠屋脊样样在行,俺家堂屋是他建的。可偏偏给人做家具锯掉一截大拇指,上梁时掉房架摔跛一条腿。金豆二十八岁才娶了他木工老师的女儿辛梅。辛梅低低的个头,臃肿的身材,娃娃的面孔,两人长相明显不在一个层面上。结婚三年,只播种未出苗。收养一女,接着生一女一子。养女叫春燕,苗条俊秀聪慧善良,中学时我教过她。亲生女儿叫夏燕,我也教过。她仿母矮胖,老实贪学。小儿子叫曙光,只上过小学。瘦小的他十八岁了才一米二高,像个八九岁的孩子。金豆每次见到我都唉声叹气:“两闺女成家了,剩这个朱儒儿咋办呢!”如今吴金豆又得了癌症……天明是周末,上午监完考场,下午我开车到了曹庄。金豆家大门口停好几辆电动车。他收留的两只流浪犬大黑与二黄正在门旁吃食,见了我亲切地摇摇尾巴。院里满是他家亲戚与近邻。吴金豆正抚着膝上的黑花狸猫,坐在堂房前廊下的茶桌旁与众人说话。我走过去,泪痕未干的夏燕搬来个凳子,我坐下。金豆朗声笑着给我倒茶:“这几天把我吓坏了伙计,县医院说我得了肺癌。春燕在外地工作没回来,夏燕与女婿带我到济南检查了一趟,这不刚回到家。真是一级有一级水平,省医院确诊是支气管炎。”他咳嗽几声给众人让烟,“都别担心了,感冒引起的小病!”辛梅也笑着说:“都怨他,感冒刚轻点就去建房,建房一累又犯了。”看望吴金豆后的第二天夜晚,我正统计学生试卷分数,手机响了,还是昨夜来电女人:“曹老师吗?”“是。”“医院复诊,他女儿女婿提前找了人,让医生对她爸说是支气管炎。一个好端端的生命,如果能及时手术仍有从黄泉路上拉回来的可能,眼睁睁看着走上死路却不施救,就像-个教师眼看着学困生任其困下去……”“你是……”“嘟”那边又挂了。打电话女人是谁?我敢断定绝不是吴金豆家人,他家每个人的声音我都熟悉。我的注意力还是被吴金豆的病吸引去了。我看看课程表,明天下午三四节才有课。人命关天,我决定明上午请假再回-趟老家。第二天上午,我没往家拐,直唼把车停金豆大门口。我敲敲暗锁的院大门,吴金豆儿子曙光开门领我到了堂屋客厅。里面光线暗淡,烟味呛人。金豆年迈的舅父,曙光在乡镇上班的舅舅,还有-个不认识的汉子与金豆一家人正愁眉苦脸地坐着,商量吴金豆治病的亊。我-看金豆不在场想抽身。辛梅擦把泪说:“春燕请假回来了,正好你参考下意见吧!”我坐下来。金豆舅用苍老的声音说:“人活百岁也是死,反正外甥得了绝症,家里也不宽裕,依我看就别花冤枉钱了。还不如给他多买些补品好生养着。”陌生汉子说:“你年纪大了,糊糊涂涂的。这事曙光舅才是掌尺的该他拿意见。”曙光舅扫视了一下众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认为大舅意见很务实,比较稳妥。”陌生汉子问辛梅:“表嫂,你是木工中领线的,关键还得你拿个意见。”辛梅抹把泪:“我想让做手术,他操持家辛辛苦苦几十年,有-线希望也得治。可一会想想,人救不了再背一屁股债,以后日子咋过呀!”看身份,那汉子是金豆表弟。他又问:“春燕,你是老大,说说你的意见。”春燕眼泪成串下落:“父养儿千辛万苦,儿救父责无旁贷。手术、化疗、烤电再加上其他费怙计得十来万。我拿六万,夏燕拿四万,就不让俺妈出钱了。坚决治!”这春燕原是辛梅姐家的三女儿,她姐家盼小子避计划生育罚款,就把春燕给了结婚三年未育的辛梅。听辛梅说,一次,春燕大了走姥姥家,与姐家遇-起。辛梅指着姐让春燕叫妈,春燕偏叫姨。金豆让春燕给她亲爸端饭,春燕端-碗送给了金豆,哭着说,爸,你们不想要我了?你就是我的亲爸!又拉着辛梅的手,你就是我的亲妈!一说起春燕,金豆辛梅常掉泪:“俺这闺女养得值!”“夏燕曙光也表个态!”夏燕低着头说:“俺赞成大姐的意见!只要舅姥爷、大舅与俺妈决定动手术,俺把麦子玉米都卖了,再不够就是头拱地也拿钱!”曙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是落泪。辛梅朝我说:“老曹,你在城里工作见识广,动手术到底好还是不好?”我说:“听说肺癌治愈率比较低,但也不能说一定治不好,也有人手术后五六年还很健康呢!这事还得让金豆自己拿意见,他哪去了?”辛梅说:“让他休息,他说小病没事,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又去给人盖房了。”我说:“病拖不得,快打电话叫他回来,我给他谈谈!”金豆表弟说,金豆在二岭家盖房,忙打了电话。不多时,金豆咳嗽着带着大黑二黄回来了。他一进门忙敬烟倒茶:“感冒发烧,惊动得四邻八家不安生,连老舅都来了,外甥实在不过意!”我说:“可不能轻视感冒!医院我有熟人,你带着片子,我领你看看,好好治治!”其他人纷纷附和:去吧!去吧!吴金豆极不情愿地被春燕推着上了我的车。已是阴历二月下旬天气,医院花圃里的杏树,在大叶女贞与丝棉木绿叶映衬下开得十分灿烂。但美景并未使我欢快,相反,我似乎感觉冷冰冰的。我先到住院部找到呼吸内科主任蓝大夫,让他看了金豆的(丅片。蓝大夫指着片子:“肿瘤在左叶肺上部,左肺得全切除,并且已经有了向右肺转移的迹象。要治就抓紧时间,马上手术再化疗、烤电,或许能延长三五年寿命。不治的话一般三五个月就不行了。”我说病人有知情权,你委婉地给他讲-下。我叫给了吴金豆,春燕陪他进了医生办公室。金豆进门时一边咳嗽-边说:“我说没事偏偏……”随着蓝大夫的讲解,金豆的脸变得蜡黄,浑身颤抖,坐电梯下楼时腿都迈不开了,几乎是被我与春燕拖着才上了副驾驶座。我一上车,他头抵住我胳膊抖动得像料峭春风中的树叶,呜咽地哭着说:“老曹啊!我死了曙光咋过呀!”我的心像刀割一样,强忍着泪不停地安慰他:“肺长肿瘤的人很多,不少人手术后都康复了,还有的手术后十年了仍健在呢……”春燕在后座扶着金豆肩膀哭一路。回到金豆家,我反复强调,医生说了要抓紧时间手术治疗。金豆抱头抽泣,黑花狸猫弓身扬尾不停地蹭他腿,大黑二黄犹疑地望着他。-家人都围着金豆哭涕,哀声一片,惊得门檐下的燕子双双飞去。我从小就受不了悲痛场面,便忙到车里偷偷擦泪。下周日早晨,我还没起床,手机响了,-看还是那女人的号:“曹老师,我求你个事,万望答应!”“你说,只要我能……”“咱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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