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波联动第一章秋日可观,秋夜不凉
李从悠 http://baidianfeng.39.net/a_yqhg/150804/4671426.html年,第17届春节联欢晚会,宋丹丹用一句小品台词消解了「秋波」原本的意涵。此后20多年间,「秋天的菠菜」这一偏正短语总会不时跳出来,串联中国人彼此间心照不宣的幽默感。显然,人们已经接纳了诸如「秋波」这样带有强时代性的语义流变,它们的喧哗与骚动,让莎士比亚借麦克白之口抱怨的「人生如痴人说梦,毫无意义」多了几分兴味。在《哈扎尔辞典》及《马桥词典》后,我们完全有理由再编撰一本辞典,用切片的方式,串联并讲述我们的生活。我们所处的生活,经验贬值了。但讲故事的人,不会任由日常语言放逐叙事能力。因此,这个假期,《T》中文版编辑部策划了一个由「讲故事的人」组成的线上特辑。他们是小说家、学者、导演、设计师、摄影艺术家和花艺师。而故事的起点,就从20多年前被改写的「秋波」开始。它不必是秋天的菠菜。WalterBenjamin说,「讲故事的人是这样一种人:他可以让故事的爝火把他生活的灯芯燃尽」,因为「讲述自己生活的能力就是他的天赋;讲出他全部的生活就是他的荣誉」。从一个词开始,我们来讲讲「秋波」的故事。今天联动的两位是学者周玮和导演傅晓雨。英国诗人TedHughes写过一首诗歌,题为《秋天的七种悲伤》,诗共七节,第一节这样写道:「秋天的第一种悲伤,/是花园缓缓的告别/它在夜晚伫立了那么久/一颗褐色的罂粟果,/一株百合花茎/依然无法离开」,后面六节各写一种悲伤,除了花草凋零,水塘枯竭,还有林中露营地的消失,飞禽走兽在狩猎季的遭遇,一直写到布满皱纹的脸孔望向窗外,与人世缓缓告别,一年就此收尾,就像曾经为孩子搭建起来的流动游乐场,然而打包的是往昔时光。这首诗其实是诗人写给孩子们的,我从未读过如此忧郁颓败的童诗,金子美铃倒是有一些天真里透着哀愁的童诗,但只寥寥几句。秋天是一场艰难的告别,大概因为刚刚逝去的夏天太过蓬勃鲜活,而前方是万物俱寂的寒冬。然而秋天也可以如此盛大,当我整理多年来的秋日记忆,我发现自己和家人渐渐固定下来的某些传统项目,它们顺应着时令的更迭,同大自然紧密相连,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赏心乐事。反其意而用之,我要写一写和秋天有关的七种幸福。二十年前刚来北京读书的时候,我时时惊叹于秋日蓝天的高远澄澈,因我的家乡西安到了秋天雨水连绵,天朗气清的日子不多。大学时代的日记本里,九月份一定有几则专写万里无云的碧空。而最近几年,我的乐趣还增加了一种,就是看云。八月下旬,处暑过后的某一日,出门望天,高空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毛卷云,轻薄纤细,洁白如绢,「游丝天外飞,久晴便可期」,我知道这是晴朗天气的预兆。九月里仍有雷雨天,清晨还是碧蓝的天空,渐渐积云聚集,更有大朵浓积云自西北面的山峦蒸腾,团团隆起,宛如巨型城堡。及至下午三四点钟,已是阴云压城,雷声在头顶轰然炸响,大颗雨点纷纷砸落,很快雨线如注,哗哗地下起来了。然而一切都还没有结束,雨停后放晴,巨大的虹桥跨越东天,到了傍晚竟还有火烧云,整片西天霞光万丈,红云翻涌似海,这极富戏剧性的一天也到了高潮。人能仰望,就是幸福,每到此时我都想起这句歌词。另一种愉悦的心情,是秋天特有的野草花赋予的,还有最后的蜂飞蝶舞。中学时读郁达夫的《故都的秋》,最记得他写牵牛:「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朝荣)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牵牛花的英文名是morningglory,和中文的别称「朝荣」完全对等,大诗人惠特曼有句:「Amorning-gloryatmywindowsatisfiesmemorethanthemetaphysicsofbooks」,窗前的一朵牵牛比书中的哲学更令我心悦。我也常常想,如果没有晨光中的牵牛,秋天的定义如何能完整?八九点钟的太阳将牵牛照得透亮,无论玫红、淡红、深紫、浅蓝,每一朵花都光彩熠熠,生机欣荣,让人想起梭罗的话:「秋天开始的时候,多少有点像是一个新的春天」。早起的蜂蝶也已开始忙碌,穿花拂草,采集食粮。一种黄钩蛱蝶尤为常见,有些夏末才羽化,会以成虫形式越冬。初秋晴暖的秋日里,总能见到它们停在八宝景天和醉鱼草的花上吸蜜,将双翅缓缓展平又收拢,正面是金黄底色加黑褐色斑纹,背面如深棕色的枯叶,是极佳的伪装色。十月中旬以后,草木变色,落叶纷飞,黄钩蛱蝶也要寻一片隐蔽的地方越冬了。假如运气好,在初冬某个阳光尤为煦暖的正午,还能在一丛大叶黄杨上看到它在晒太阳。「草根之秋有鸣蛩」,谁又能忽略秋虫的鸣声呢?八月的夏夜我们常在外面散步,草丛里蟋蟀合唱,声音清脆,节奏稳定,这求偶的夜曲持久不断。到天气转凉,白露时寒蝉都已噤声,狗尾巴草开始枯黄,它们却依然欢歌,似乎还叫得更加起劲。我们认得出来的有油葫芦,身体有光泽,路灯下更显得油亮亮的,还有蛐蛐和棺头蟋,后者鸣声细弱。蝈蝈山中才有,有时城里看到推着自行车卖蝈蝈的,一大架秸秆皮编的精巧小笼子,其中草绿色的蝈蝈也有,通体发黑的也有,叫声极其响亮。我们从前养过一只,它爱吃毛豆和丝瓜花,精力充沛,白天黑夜都叫,后来放在楼道里被人偷走了。读王世襄先生写的《鸣虫》《紫禁城里叫蝈蝈》,才知国人养虫的传统悠久,早已发展出极为烂熟的文化。我有个邻居就是旗人后裔,他冬天贴身揣一个小罐,里面养一只蝈蝈,真如作家所写:「清韵自胸前突出」。夏日山间的蝈蝈活不过九月,老人们养的冬虫都是人工培育的,霜降后才成虫。如今我不是闲人,没有余暇养虫,但是在秋日的午后找一片草密树高的地方,四下静谧,只有一两只蟋蟀悠悠清唱,听之亦「可悲可喜」。观云弄草,戏蝶听虫,大抵是独自漫步的乐事,而随着秋意渐深,季节的馈赠愈发丰盛,也要安排全家人的活动了。十一假期,如不出远门,宜往北行,燕山脚下果园飘香,正是采摘的好时候。去年我们在怀北镇上的民宿小住,旁边的果园里种满梨树,有一种颜色棕黄的棠梨,还有一种主人称为红绡梨的,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梨子,果实圆圆,皮色青里泛红,熟透了则是红彤彤的,从远处看还以为是苹果。温暖的秋阳下,色如红绡的梨子压弯了树枝,仿佛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映衬着依然深绿的叶子,背景是一带苍蓝的山脉,风景令人心醉。我们从一棵树走向另一颗树,伸手摘下金红的梨子。此番场景最适合念诵济慈的《秋颂》:「果实圆熟的秋,/你和成熟的太阳成为友伴;你们密谋用累累的珠球……/使屋前的老树背负着苹果,/让熟味透进果实的中心」。而这金色的果园记忆,连同那些一直能放到来年二月的梨子,将是寒冬里的甘甜慰藉。到了十月下旬,我和孩子又会惦记南园的栎林,橡子落了吧?该去拣橡子了。那是植物园的地盘,每年此时,锐齿槲栎、麻栎和红槲栎的坚果落了满地,是园中松鼠冬储的食粮,也让我们享受秋拾之喜。麻栎的坚果饱满圆润,顶着好像一头乱发的壳斗,锐齿槲栎稍长,壳斗更像包裹严实的毛线帽,红槲栎个头最大,它的壳斗是贝雷帽,这种是我们的最爱。有时我们约了朋友一起,孩子们只要捡起来就停不了手,最终裤袋里鼓鼓囊囊,塞满圆溜溜的橡子。回家以后,用橡果和火柴棍做成小人和陀螺,陀螺滴溜溜转,又是一种乐趣。多年后我又跟孩子一起看宫崎骏的《龙猫》,看到大龙猫在夜色中作法,让橡子瞬间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还是无比震动。而我突然意识到,原来龙猫会做的事情,我也有一件能做到了——送孩子们一小包橡果。北风愈发清寒,霜降前后入山赏红叶,是整个秋天最浓墨重彩的节目。重阳登高也是这时候。著名的「香山红叶」就是黄栌树的秋叶,但我去香山多少回,也没遇见漫山红遍的盛况,倒是有年去了房山区的坡峰岭,才饱览黄栌之艳,那里有华北最大的野生黄栌林。远望群山苍绿红橙,鲜明如画。大片黄栌和山杏渲染出层次丰富的秋色,群山斑斓,织锦堆绣,呈现从黄橙到红紫的每一种微妙色调。柿树叶子虽已落光,银钩遒劲的黝黑枝桠直指天空,依然挂着硕大的红柿,元宝枫披上一身亮黄,五叶地锦也给崖壁镶上鲜红的彩练。自然的手笔既宏大又细腻,秋山多彩,不可辜负。就这样到了秋冬之交,赶在风雨袭来之前,进一趟古寺,在几百年的银杏树下流连半日。南长河畔五塔寺的两棵银杏雌树,每年仍有满树白果,点缀在稠密的树叶间,仿佛汲取了天地最宝贵的精华。大觉寺的古银杏主干根部萌发的根蘖也长成一株株小树,环抱四围。古树如此伟岸庄重,又如此生机勃发,通体散发出的深沉气息将我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它已经不是一棵树,而是一座山,一木成林。世事变迁,浮云苍狗,寺庙破败又重建,唯有古树巍然屹立,树根越扎越深,庞大复杂的地下根系为老树源源不断地输入养料,似乎永远不会衰亡。深秋的晴日依然碧空万里,银杏的树冠早已越过古塔的尖顶和庙宇的房檐,高高凌驾其上,仰望头顶这片灿烂的明黄,心中安宁愉悦。十一月中,北风劲吹,银杏叶落尽的时候,这座城市的供暖也启动了。秋收冬藏,整个秋天我们收集的阳光和颜色,足以支持我们度过漫长的严冬。拍摄地点:沿途各处/北京朝阳区拍摄时间:九月底拍摄设备:iPhone点击观看傅晓雨为本次联动创作的短片,以下是她的手记大家习惯在夜里将自己藏起来了。但是秋天来了,人就无处可藏。夜里的?逃出来了,人就无处可藏。我在夏天开始的时候搬进了北京的新家。租来的房子总觉得缺点什么,朋友说你多养点植物,添点生机。陆陆续续添置了一些后,九月初的时候迎来了一株小树。它是一株鲜活的?蹄木。网上买的,枝叶繁盛,就是树干有点歪,淘宝卖家说你换一个高点儿的花瓶。我前后换了两个,它依然只能靠墙站着。房子朝北,每天下午三四点是客厅阳光最好的时候。作为一个新手,我每天不厌其烦地浇水,却在某一天的夜晚发现,那才是一天当中它们最饱满的时候。叶片上斑驳的水渍隐匿了,不再看到空气中逆光的浮尘,只剩下暗绿色的挺拔。只是那株?蹄木,开始掉叶子了。我又去咨询淘宝卖家,「缺水,多喷水。」我照做,却无法阻止肉眼可?地凋零。?一片,?一片。每天落下几片,像一种我无法窥探的仪式,帮我倒数着秋天来的日子。它的使命好像要完成了,和?路上那些即将落叶的树木一样心照不宣,而我也不再违逆它的心愿。在一个有点儿凉的夜晚,我盯着它光秃秃的躯干,借着那一点微光,却意外发现那些清晰的枝条利索干脆,也很好看。没有了装点,这可能才是它周而复始本来的样子。?起了,一切都不再粘稠,被掀起了头帘儿的姑娘们都潇洒了起来。「晚上吃点什么?」朋友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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